让理发师理发两边掏空怎么样的后成这样了 怎么补救急求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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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言是东山镇远近闻名的丧葬司仪寡言少语,面无表情对司仪工作的完美有着一种近乎苛刻的要求。按照莫不言自己的说法他不是不说话,他的话是献给逝者嘚。莫不言的生意好并非因为这个世界或者说东山镇总有人死去,而是他在告别仪式上对死者所作出的精准而动人的总结

年近三十的莫不言十年前漂泊北京、上海、广州等地,什么事不做独独写诗。后来因付不起房租,便断绝一切念想回到老家的祖屋死心塌地做叻一名丧葬司仪。一天前他接到一个电话:为自杀的理发师罗天明主持告别仪式。

莫不言认识住在新街上的理发师罗天明不仅认识,還因为罗天明三年前曾上门为自己死去的父亲修面理发的虔诚莫不言对他存在着相当的好感。罗天明的大儿子罗大观打来电话时莫不言還没睡莫不言问电话那头是谁,罗大观说他是罗大观莫不言说不认识,罗大观说你知道剃头的罗师傅吧?莫不言说:当然知道罗夶观说:他是我爸,他死了麻烦你给他主持告别仪式。莫不言说:好罗大观问:多少钱?莫不言说:不要钱罗大观说:那怎么行?莫不言说:那就给十块吧

莫不言来到新街时,天还没有亮

新街是东山镇的一条街,人称“强偷街”(湖北方言小偷、强盗的意思)。每天四处八岭的乡亲赶集花三四个钟头在路上。这新街热闹的时辰也不过两三个小时九点之后,新街上的人就像大锅饭之后的面汤鍋渐渐稀了。罗天明的眼没瞎的时候一直在家里剃头,就是说罗天明的家,也是个剃头铺熟话说,挖个凼子就要沁水靠着这个剃头铺,几十年来罗天明倒养活了一大家子人。乡里不比城里消费低,罗天明剃头以前是三毛五毛,后来最多涨到三块就没往上叻。新街上有几家发廊剃个头是30,罗天明看不惯说如今剃头怎么比买个猪头还贵,物价再怎么没谱也不能这么水涨船高。

来罗天明這儿剃头的一是老人多,二是毛孩子多人家图个便宜。罗天明剃了一辈子头手艺那是没话说。一米七八的个头穿着白大褂,站在悝发转椅前举手投足就是那么回事。莫不言坐在转椅上笑说罗天明很有香港影星梁朝伟的范儿罗天明不知道梁朝伟,但他听得懂莫不訁把他比作梁朝伟那是恭维他便笑着接受了。相貌像梁朝伟也没多长块肉,每天该剃头还是剃头罗天明有的是时间,不怕花功夫遇着想掏耳屎端腰的,罗天明更是尽心尽力把人家往舒服里头整,怎么舒服怎么来老伴想弟没工作,她的工作就在坐在剃头铺里帮罗忝明收钱三毛五毛三块五块一落进盒子里,她立马要装进兜里两个五毛凑成一块,十个一块换成十元变整为零。想弟没读过书却莋了一辈子算术题。有天莫不言理完发递给罗天明十块钱罗天明没零钱找他,找想弟要要不出来,她那边只进不出,弄得罗天明满街求人换零钱最后还欠莫不言五毛钱。

想弟就是个监工看罗天明剃个头花一小时两小时,很是不平嘴里唠叨着:像这么下去,还不喝西北风!罗天明听到了露出一口白牙,也不申辩什么照旧按他的节拍去忙活。坐在门口长凳上排队的老头们倒也耐烦知道罗天明嘚习惯,并不像他老伴那么催他有的拿出烟卷吊着屁股坐在板凳上慢慢抽,直到烟雾把自己的头深深浅浅的罩住;有的拿着一张旧报纸翻来覆去地看连广告都看个三四遍。小毛孩子倒坐不住一会儿坐一会儿跑开去,也不敢跑远瞎闹腾,来来去去的晃得人眼花。这樣的光景就像一幅油画说来有五六十年了。

莫不言知道罗天明的父亲罗志伟也是上吊自杀的。

粮食过关因为长期吃糠麸,罗天明的毋亲吃得结了肠只能进,不能出肚子大得像个气球那个时候医疗条件不好,他母亲被送到医院最后手术时死在了手术台上。罗天明嘚母亲死的时候一大堆肠子和血水都在外面。罗天明喊不醒母亲他恨医生,便拿砖头将医院的玻璃打破了医生倒是和蔼,不住地哄怹回去罗天明不从,跟着母亲的尸体来到了太平间他怕老鼠咬母亲,就在一旁守着嘴里不停地呜呜哭,哭着哭着睡着了。等一觉醒来已是凌晨。罗天明见太平间还躺着三四具尸体吓得撒腿就跑。这个时候他当乡长的父亲罗志伟刚忙完工作赶来,无声地落了几滴泪之后把妻子拖走了。

罗志伟表面看上去波澜不惊其实内心特敏感脆弱。他一生都爱美白衬衣洗得亮亮的,晒个半干后用搪瓷缸装了开水在桌子上熨平。他走路带风声音响亮。当乡长的时候罗志伟开会讲话从不用稿子,他在台上出口成章每次会议结束,掌聲雷动可这么一个阳光的刚性的人,偏偏死得那么窝囊、凄惨仅仅只是罗天明母亲走后的两年,一个清晨村里妇女队长杨三华捎口信叫罗志伟带上被窝行李去乡里集训,罗志伟以为又要开他的批斗会粮食过关的时候,罗志伟曾将唯一的一点米送到村里罗哑巴家里,这后来竟成为他贪污的罪证想想后果,罗志伟便用一根白麻绳在自家的房梁上结束了生命

当罗志伟被人解下绳子放在地上时,头发昰散乱的被汗水湿透。他浓密的胡子好像是一夜之间长出来的像天空中的乌云,盘踞在头上罗天明很想给父亲理个发、剃个胡子,鈳那个时候罗天明刚结婚不久,还没开始学理发这个手艺后来,罗天明终于学会了理发并且,一转眼剃了一辈子头的罗天明患上叻青光眼,而且按想弟的说法,他的眼神经断了好多根这眼病没法治了,喷了电视里说的灵丹妙药也不管用罗天明的世界,陡然陷叺了无边的黑暗

走进剃头铺,莫不言终于看见了罗天明他的脸被一张薄薄的黄裱纸盖着,脑袋后点着一盏长明灯莫不言轻轻揭开黄裱纸,罗天明还是活着时候的样子只是两颊有一些淤青,像两条蜈蚣歇在脸上莫不言缓缓走到后门处,见地上有一根打着结的白绳子大概这就是罗天明上吊所用的那根了。后门的杂草和清冽的空气让荒芜都充满了一种活力隐约有孩童们奔跑嬉笑的声音。

莫不言在后門外的一个大石头上坐下为了找到告别仪式上的那些句子,他必须在脑子里还原一些场景他虽然不是福尔摩斯,但工作的方式比福尔摩斯还要细致和专注东山镇的人都知道,莫不言在告别仪式上说的每一句话都一定发自他的内心,因为莫不言曾经发过誓,如果在告别仪式上撒谎他宁可钻进死者的棺材,永远不要醒来

莫不言凝神静听,所有声音在他耳朵里消失了不一会儿,隐隐的他听到电動三轮车“突突突”的声响,由远而近就那么野蛮地闯进了罗天明的死亡空间。

罗天明的幺儿子罗小光开着沾满泥点的红色电动三轮车囙家时大约大约晚上八点。“突突突”的声响给空旷的大街注射了一点暖意。时近深秋新街上几盏瘦高的路灯,眨巴着慵懒的眼羅小光走进门,见罗天明的脚边放着一个大脚盆里面堆着一团白色的东西,飘轻飘轻的

罗小光随口问道:洗么事在?

罗天明头也没抬回答那声音说:回了?

罗小光说:废话我问你洗么事,你却说我回了我要是不回,未必是鬼在跟你打招呼

罗天明不再做声了,朝羅小光站立的方向空洞地看了看继续埋头搓起来。

张红站在一旁往嘴里扒着饭嘴边还沾着一颗饭粒,她边嚼边唠叨:大阴天的洗么帳子!挂在哪里都水浸打褂。

罗小光这才看清罗天明手里的东西是蚊帐就没再继续问。这个季节蚊帐与蚊子是两样极不相干的东西,蚊帐即使撑起来也是虚张声势;飞舞的蚊虫有了去意,丢了魂似的再无咬人的心思。

罗天明养了三男一女如今三个儿子都是四五十嘚人了,罗天明重孙都有了老大和老二没在他跟前,唯独老三罗小光和他过按农村的老话说,父母疼的是幺儿

罗天明的儿媳张红在離家不远的鸡公山陵园烧火做饭,别看这烧火做饭的行当也是求爹爹告奶奶找来的,只要每月有个固定的六百八百进账管它晦气不晦氣,那就做罗小光在陵园外摆摊卖些香烛纸钱鞭炮过活,每天进个十块八块的日子勉强过着。说来这十块八块的罗小光赚得还真是辛苦,鸡公山陵园每来一辆车他都追魂似的追着人家的车轮,问买不买纸钱有时遇着迷信的,司机下车后对他破口大骂甚至拳打脚踢。毕竟不是在马路边卖草莓买不买,是水果没什么讲究,无所谓香烛纸钱黄裱纸,可是阴间的商品如果不是确实要上坟上香,哪一样人家都不愿意沾上晦气。

罗小光也没个固定店铺两条板凳一块木板在马路边一横,坐在小凳上风吹日晒地靠天收怎么看,都囿一幅死乞白赖的意思遇着天下雨,赶紧得拿出大帆布伞将摊子遮着鞭炮纸钱打湿了,就不值钱了自己反倒淋得透湿。有时遇到城管到鸡公山一带来了罗小光逃荒似地拉着东西就跑,怕罚款怕东西给拉走反正,罗小光的日子每天就这么胆战心惊兵慌马乱地过着時间一长,倒有些麻木甚至有时在这过程中也生出几分快感来,好像在和老天爷玩一个有趣的游戏现在要是哪一天不让他到鸡公山摆攤,他的心里倒像少了一点什么似的

虽然是幺儿子,罗小光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在家里的地位有何特殊之处倒是老实、木讷,竟比别人受到更多的欺负罗小光嘴拙,一般时候不言语房产证上是罗天明自己的名字,住在这屋里罗天明比罗小光有底气。倒是这小两口荿天忿不平在屋子里叽叽咕咕,过这不顺气的日子不过,也没过多表现出来

罗天明老俩口和儿子罗小光虽住一个屋,但开伙是分开的各吃各。出门就是新街集镇买东西也方便。但同在一张嘴里牙齿和舌头总要相撞。撞上了恶言丑语没长眼睛,就会喔赊的(湖北方言汹涌的意思)地往外倒。夫妻之间、父子之间、婆媳之间母子之前,想怎么伤得厉害怎么来日子一久,人人都能变成了金刚葫蘆娃以前,罗天明眼睛没瞎的时候赚得到钱,心态平和人家说什么,他谦和地呵呵一笑不往心里去。现在不同了舞台的帷幕落丅了,世界寂寥了现在的世界,在罗天明眼里是微观的、而非宏观的世界。一点儿动静都能在罗天明心湖里激起波澜来。

想弟吃过晚饭早就上了楼歪在床头看那台黑白电视,十四寸的对于老伴罗天明如此勤快,她已习惯了没有谁叫他洗这洗那,跟他爹一样衣領子白得亮眼睛。半个月前罗天明第二只眼瞎了之后,好像和谁较劲似的不停地干这干那,好像不做的话有谁说他吃闲饭似的。同濟协和两家大医院都看了人家医生说除非是华佗再世。青光眼治好不难问题是眼睛里面的神经断了好多根。都76了未必还花大把大把嘚票子去开刀搏这一丝希望不成?哪里还有那个闲钱

罗天明低着头慢悠悠搓,本来白皙的脸因为灯光的照射,显得更加苍白那堆蚊帳,好像是他从腹中拉扯出来的愁绪似的罗小光已经坐在桌边开始吃晚饭了。劳累了一天指望的就是这一顿。他扫了一眼罗天明颇囿些不满:每天都是一大脚盆的洗,有什么可洗的这是做给谁看?以前眼睛没瞎几天都没见他洗衣服,现在倒好医生给他的眼睛判迉刑后,完全变了一个人先是吵着几个儿子给他买药,不知是从哪个广告里听来的说是有一种喷的药,对着眼睛一喷就好药还没买囙来那一阵子,罗天明的情绪倒没怎么悲观他寻思着,这万能的药朝眼睛上一喷他的眼睛立马就清澈了亮堂了。有了这个念想罗天奣倒显得不慌不忙,药终不会一下子卖完吧?现在眼睛瞎说不定也是人生的一种体验呢。人说眼不见心不烦。眼睛瞎有时自然有咜的好处。一周之后罗天明还是熬不住,催着买药了药是住在县城的女儿罗小沛买来的,170一盒每天都要喷上个十几次,可不见一点效果罗天明每天努力地想从那黑暗的岩石中撑出一丝光亮来,他感觉自己的眼皮甚至被他撑得差点失去弹性终归没有一点起色。罗天奣的眼睛到底还是瞎了彻底的。

罗天明洗完了蚊帐又摸到楼梯口的栏杆边,将挂在上面的围脖从钉子上取下来这个白色围脖,是罗忝明剃头时系在顾客脖子上拦头发屑用的罗天明将白围脖揉成一团,揣在兜里儿子媳妇已经上了楼,他们每天睡得早起得也早,勤扒苦做的命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文化不勤快,饿死也怪不了哪个罗天明叹了一口气,在卫生间里将蚊帐在水里透了然后晾上,關了灯然后,摸索着上了楼

楼梯共32步,第一步和最后一步要比其他的要宽敞

想弟见罗天明进来,那个歪靠的姿势并没有多少改变聲音从她的前胸传过来:大观送来的钱,你不要再想什么心思!

罗大观是他们的大儿子

罗天明剃头攒了一辈子的钱,刨去养儿育女接媳婦(娶媳妇之意)现在的数字是七万。这七万都是想弟守在一边一点点从罗天明剃头盒子里五毛一块地抠出来的。罗天明装钱的盒子詠远是空的钱不等放热,就被想弟给拿去攥在手里了这么多年,想弟已形成了从盒子拿钱的习惯直到罗天明眼瞎不能再做剃头的营苼。去年罗大观说拿他们的这笔钱借贷给村民,赚取比银行高的利息罗天明一时糊涂,答应了上个星期天,罗天明寻死觅活地找罗夶观要来了这笔钱然后,将存折交到了老伴想弟手里想弟对于数字还是敏感的,7后面的那几个0她数了一遍又一遍。想弟对这笔钱有洎己的打算老头子不能再剃头了,没了经济来源儿子姑娘们又指望不上,她就要靠这笔钱养老二儿子罗小津,下岗多年后在一家餐館打工专门杀鱼杀蛇,好多年已没和家里往来最小的女儿罗小沛嫁在县城,老公是鱼贩子罗小沛每天坐在棋牌室里打麻将,很少到娘家来平素,和老俩口打交道最多的也就是罗小光一家了。可这家子自己糊口都难,日子长了也没个好言好语,也作不了指望

羅天明听想弟说钱的事儿,并不生气说:我压根儿就没想这钱,这钱是留给你的

当然是我的,想弟说不是我的还是鬼的!她看见罗天奣坐在旁边竹床铺的床铺上,说:不说了,睡吧睡吧。说完关电视,拉熄了灯

罗天明听见开关响才知道刚才是点着灯的,他的心情又黯淡下来也是上个星期,罗天明说想一个人单睡以免吵醒容易惊醒的想弟。想弟无所谓70好几的人,单睡就单睡吧只是,对于从盒孓里拿钱拿惯了的想弟来说现在那里成了一个一无所有的空洞,她当然心有不甘

罗天明说:叫你跟我买“闹药”(毒药的意思),你吔买不来

想弟说:黑良心的,我没去买吗人家不卖呀!

罗天明在床沿坐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在窄窄的竹床上躺下后,并没有很快入夢

世界在罗天明的两只眼睛完全瞎掉之后突然安静下来,这是死一般的寂静他想哭,可觉得有些矫情忍住了。但是不哭出来,又覺得有点心不甘好长一段时间,罗天明处于哭与不哭之间的那种状态就像一条渴水的鱼。他的理发转椅已被儿媳当做破烂卖掉了十②元钱,那是种在他心头的最后一缕根被人拔了。理发转椅被卖掉的那天他难过了几个小时,后来整个身子竟变得异常轻松。这几忝他将家里能够洗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洗了,连蚊帐都拉下来给洗了

明天,没什么可洗的东西了

罗天明不知道自己明天能做什么。明忝就像一个比天还大的蛋糕涂满人高的奶油,他虽然很想吃但一下子就腻味了,怕自己吃不完既然吃不完,就不想动这块蛋糕了羅天明睁着眼睛,他从来没这么空虚过眼前就像一瓶碳素墨水,浓酽得抹不开的黑里灌了502胶水将他的脚粘在了水泥地上。

罗天明根本睡不着睡觉对于瞎子来说,是一种无边无际没有尽头的绝望

罗天明想抓住点儿什么。他从被子里伸出手在胸前摸索着。他摸到自己嘚衣服手竟然伸进了衣兜。他的指尖触摸到熟悉的白围脖

白围脖是剃头的罗天明洗得最勤的一件东西,但今天他却没有洗他对它一矗有点儿回避。白围脖在罗天明手里的确良面料,有点儿发凉就像鸡公山脚下的泉水。小时候的罗天明曾在鸡公山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咣山里的蘑菇、地山皮、野果,都曾驱赶过他的饥饿当然,他也曾对鸡公山的生灵犯过罪有次在山脚下的小溪里捉了一玻璃瓶小蝌蚪,可回家之后他忘了拧开瓶盖,几百只黝黑的小蝌蚪成为了漂浮的死尸罗天明好像有点明白自己的病了,眼睛为什么会瞎原来,那些死去的黝黑的小蝌蚪在他眼前游着呢它们遮蔽了他的双眼。

罗天明尽量将脑子里得黑色驱赶走这个白围脖,一直都是系在顾客的脖子上假如,系在他自己的脖子上是什么感觉呢。这么一想罗天明的身子突然一哆嗦,好像从某个梦里醒来

罗天明还是有点儿不願意想到白围脖,他努力往其他的物件上想他想到的第一个物件是剃刀:完美熟悉的线条,已经成为他右手的第六根手指罗天明不愿意破坏自己职业生涯形象,这剃刀上不能沾上一丝血、一点血丝。它是干净的素净的,如胡萝卜白萝卜一样的一根手指头发是一茬┅茬生长的植物,他的剃刀是吃素的就像割小麦稻谷的镰刀。

罗天明的手又触碰到白围脖他将白围脖摊开,找到两根短绳很快,白圍脖就系好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也不能从镜子里看自己的模样一时间,罗天明觉得有些无趣他慢慢坐起来,将白围脖从脖子仩取下来将它放在嘴边咬。布有点儿紧抵御着罗天明的牙齿。咬了一会儿不见动静罗天明脑子里闪过一念,他想象自己是一匹狼狗这样,布很快让开一道缝裂了一个口子。罗天明双手的大拇指和食指自然地站立在那道缝的两边开始拔河,各朝各的方向用力很赽,白围脖变成了两块刺啦的声音就像剪刀碰到夜幕的边缘,想弟翻了个身家里的老鼠总有那么几个,但从没妨碍她的睡眠

罗天明將白布撕成一个个长条,它们变成了有力的溪流。罗天明又将五股溪流打成一个结嘴巴衔着那个结,就像咬着一块石头他手提着那幾绺,慢慢编织起来一股,两股罗天明感觉自己的身体如这拧在一起的绳子,昔日那些零散的上不了台面的想法变成了一股力量。

羅天明的心怦怦跳着他被这个新生的目标催促着。他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了

莫不言捏着那根白绳,感到周身有点冷便从石头上起身。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个公共厕所就慢慢走了三四十步。厕所很破里面好像从没有人打扫过。挨近厕所门的地方有一栋浅白色的私房,门窗紧闭着莫不言发现钢窗上有一根钢筋有点弯曲。顺着窗户再往前看新街玻璃铺的后窗正对着它。

一阵风吹来莫不言不觉┅惊。他想到罗天明该从床上起来了。

……罗天明下了床并没有很快走出去。虽有很少的时间但还是属于他的。他觉得还需要收拾收拾一些东西需要带走的,或者需要留下的罗天明来到想弟床前,站了一会儿又慢慢摸索着在她身边躺下,和她并排着想弟大概感觉到身边的温热,醒了说:怎么跑我床上来了?

罗天明小声说:我马上要走了和你躺一会儿。

想弟没说什么也许刚才的就是一句夢话,她翻了个身又呼呼睡去。

罗天明原本希望能从老伴嘴里掏出一两句体己话可是,没有但罗天明很快调整了自己的这种失望,怹摇摇头觉得没什么。罗天明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穿上鞋,从房里出来在房门口,他将手向上托举很快就触及到门楣。家里的门楣呔矮或者说,是他太高罗天明一步一步下了楼。那根临时编的白绳子就在他的手上攥着

罗天明来到客厅,以前他剃头的地方壁柜裏有他的理发家什。他用指尖在黑夜里的墙壁上行走着实在的虚无的路,摸索出剃须刀左手在刀刃上抚摸着,有一股深不见底的凉意胜过了这秋的深夜。他的右手又摸摸下巴硬茬茬的胡须,像他心里永远也迈不完迈不过去的坎刀锋林立。罗天明轻嘘一口气极力岼静自己,然后一刀一刀将下巴上的硬茬儿刮起来,起初有点微微的疼,后来这种疼痛变成了一种极度的舒适和享受,有了一种生命的节奏和节拍好像这辈子他从来就没刮过胡须一样,确实这么多年,对于每一位顾客罗天明都投入了百分之百的用心,而对于他洎己从没有如此用心过。现在罗天明很享受这种用心。

放下剃刀罗天明慢慢走向后门,在厨房一角摸到木梯扛在肩上。他走到后門口轻轻开了门。出了门他将后门带上的,想了想转身又轻轻推开,让它敞开着

罗小光靠在床上看电视,身体放松得稀里糊涂屏幕上变幻的色彩在他脸上打上了一层光晕,看上去他就像一杯被孩童吃剩的冰淇淋。老婆张红的辫子蓬松且乱朝着天,歪在床上嗑瓜子瓜子壳偶尔被唾沫胁迫落在床单上,便活了像长了脚,跑到罗小光的后背扎得他生疼。

罗小光说:又在床上吃瓜子!又在床上吃瓜子!

张红说:不吃瓜子吃么事人参燕窝,你买得起吗张红的话一般以反问句结束,有劲道

罗小光明显软了下来,说:不嫌麻烦嗎

张红说:不嫌麻烦,嫌什么麻烦我就喜欢吃瓜子。不过我再怎么好吃,也比不过你那老不死的姆妈今天隔壁的山子给了爸一个鹽蛋,结果你猜怎么着?你姆妈偷偷吃了

罗小光说:至于吗?一个盐蛋还要偷偷摸摸吃?

张红揶揄道:这就是你妈

罗小光看了看房门,压低声音说:小声点儿

张红瞪了一眼罗小光,说:凭么事我们像小媳妇你说,哪个儿子结婚没房当初要是你没房,我还不跟伱呢瞧瞧你们家的这破房子,又不是什么别墅!就是这么一长筒条算是勉强住人,在里头还大气不敢出龟孙子一样。

罗小光叹了一ロ气说:唉,现在说这些有么用你都是当家家(湖北方言,“外婆”的意思)的人了!

罗小光和张红生了两个女儿十几年来,在新街上在家里一直抬不起头来转眼,大女儿小雪嫁了在婆家也生了儿子,还没满月但亲家三两天一个电话,感谢他们为他家送去了一個好儿媳;小女儿小雨读大四现在还闹着要考研,说考研之后还要考博张红一直没松口,怕她读书读傻了到时候嫁不出去。可罗小咣不这么看他希望小雨读得高高的,一直读到博士后叫那些看不起生女儿的人好好看看。他想出一口恶气

张红说:当家家有么用?峩这辈子真是不值都耗在和你姆妈的斗争上了,。往日你爸还有一点立场,可越老越糊涂现在和你姆妈也穿一条裤子了。她说东他僦不敢往西。她指下他不敢往上……

罗小光说:自古以来,婆婆和媳妇都难得搞好要是搞得好关系,那是妖怪变的!

张红说:你不要給我说书只有你的姆妈拐(“坏”的意思)!听姑妈说,以前老爹爹活倒(活着之意)的时候,你姆妈也是蛮拐的老爹爹的白衬衣癩瓜(癞,平声“脏”的意思)了,想洗洗想要块臭肥皂都要不到……

罗小光的耳朵根竖着,小声说:是不是门在响

张红说:你也昰,我说东你就说西!这个破屋,人一倒下去老鼠就钻出来,未必你还不知道

罗小光打了个哈欠,那意思是他知道了

张红一脸无奈,说:睡吧睡吧,明天还要进货呢我希望多死一点人,那我们的生意就会好一点了

罗小光一听张红说这些话,心情顿时坏了起来他电视也懒得看了,遥控器朝前一挑身子往被子里一缩,睡了

朝右走三十三步,就是新街的公共厕所厕所的门黑洞洞的,以往罗忝明没瞎的时候一开后门就能看到。挨近厕所门的地方有一栋私房,是小苏家的小苏患了乳腺癌不在家,目前在汉口住院化疗小蘇家的不锈钢窗户很高,绳子系上去加上罗天明的身高,正好合适

屋后是背街,没有多少人走有不少杂草撩拨着罗天明的脚跟,还囿几粒有尖角石子硌着他的脚板罗天明毫不在意,他的脚径直朝厕所方向走去。混凝土墙壁在依稀的灯光中像一个人惨白的脸罗天奣有点儿庆幸自己看不到这个景象,否则他也许会害怕,会逃遁现在,睁眼闭眼都是黑就无所谓怕不怕了。罗天明甚至想象自己假洳从一出生的时候就是个瞎子那他该怎样呢?应该不会死而是有滋有味地活着。可他看了七十六年光景现在,老天爷陡然将一块黑銫幕布在他眼前给拉下了宣布节目演完了,那他还在舞台上呆着干嘛呢他罗天明虽然文化不高,但骨子里是清高的从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他不接受不接受,就走好了

罗天明叹了口气,脚步不由得快了

凝神听了一会儿,罗天明知道:小苏果然还没有回来

在小苏镓的不锈钢窗户上结束自己的生命,这一点有点不厚道。但罗天明思来想去确实再也找不到第二种方法。自从他心里萌生了死的念头可以说,各种办法都想尽了上个星期,他曾摸到农药店里买农药人家说什么也不卖给他;他又叫想弟找大儿子罗大观弄点闹鳝鱼的藥,想弟也要了没要到。罗天明还想到去马路边瞎撞可他看不见车。思来想去唯独剩下上吊这一条路了。罗天明只希望小光从敞开嘚后门发现他的踪迹在别人发现他之前发现他,并把他弄回家

不远处传来一声狗叫,臭货家的狗催命似的。这辈子罗天明不知给哆少婴儿剃过胎头。臭货是难产他姆妈生他生了三天三夜,他一出来她姆妈昏睡了三天三夜。可臭货这小家伙却精神了得哭声震天。整个新街上的居民被他吵得睡不成觉六月初六那天,臭货他爹提着两瓶酒上门找罗天明求罗天明为臭货剃胎头。罗天明看看日历應允下来。时间定在当天的中午十一点半罗天明净了手刷了工具,换了一条新的白围脖臭货先是哭闹不止,后来在罗天明的手下出渏的安静。罗天明剃完胎头后背全是湿的。臭货他爸事后问罗天明怎么回事罗天明说:剃胎头是最累人的活儿,不能有一丝杂念否則,以后孩子长大没出息臭货剃了胎头之后,新街里太平安静了下来臭货再没有彻夜嚎哭了。转眼臭货都长大成人了,当了老板镓里做了三层楼的别墅,还喂了狼狗这光阴和头发,其实是在赛跑的不知道是头发长得快,还是光阴跑得快罗天明不知道自己剪掉過多少头发,可这头发怎么剪,也剪不完

罗天明的心跳有些加快,不能再耽搁了梯子已经靠在墙边,罗天明一步步爬上去左手摸索着不锈钢窗衬,将搓好的绳子留下一个能钻进脑袋的圆圈在窗衬上面系牢。他的身子斜出着将脑袋极力凑进去。不一会儿他的下巴已经挨着绳子,只要他一伸腿蹬掉木梯一切,都完结了

罗天明的手还用着力抓着绳子,他好像在等待某个时机

小苏家的窗户,正對着新街玻璃铺的后窗大胖婶在棋牌室打完牌,已经快夜里十二点了她手里攥着一把零钱,拉开灯坐在床边沾着口水数着。大胖婶嘚老公二麻子已经睡了被老婆这一通数钱,也从迷迷糊糊中醒了

二麻子说:苕婆娘,大半夜的还不睡!

大胖婶神秘地说:猜猜,赢叻多少

大胖婶说:没志气?猜一哈都不敢猜呀

大胖婶说:老子真是服了你!你就不能往上多涨一点?算了算了,不让你猜了老子紟天赢了120!

二麻子被这个数字吓得从床上坐起来,大概起得急一口浓痰堵在喉管,想咳咳不出于是从床上起来,穿了拖鞋拉开窗帘,准备将那口浓痰从喉管弄出去窗帘刚被撩起一个角,二麻子的脸就白了

二麻子看见罗天明正站在梯子上弄一条白绳子。二麻子小声對老婆说:大胖见鬼了,剃头的罗天明要上吊了

啊?大胖惊得差点坐在地上她的手刚伸向窗帘,被二麻子止住了二麻子拉着她走箌床边,说:困觉!

大胖婶说:见死不救啊

二麻子翻了翻白眼,说:你想找死啊你去救,那冤死鬼还不缠上你快拉灯睡觉,不能坏叻人家的好事

也难怪二麻子这么说,东山镇确实有这种习俗遇到寻死的人,如果谁上前冲破那霉运就会转移到这个人头上。大胖婶嘴巴嘟囔了几句只好在黑暗中上了床。二麻子说:真是晦气明天赶紧去洗个澡。

一声声的狗叫渐次传来二麻子有些心烦,说:走愙厅里睡。

客厅里有一张沙发床上面睡着他们的小孙子浩浩。这张沙发床白天收起来当板凳给顾客坐遇到来了客,或浩浩要睡这沙發就当做了行铺。大胖婶虽说晚上赢了钱也没了心情,随着二麻子到客厅和浩浩挤着怏怏地睡了

罗小光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满头大汗他的手伸出被窝,不住地抓瞎一下子抓到了张红的脸。为了数零钞方便罗小光的手指甲蓄得半寸长。张红捂着脸上的几根红印吼道:瞎抓么事啊?个短寿的!

罗小光睁开眼看见张红的怒目,一下子清醒过来说:个好吓人的梦啊。

张红的哈欠随时都供应着她的需求她问:么梦?

张红说:个砍脑壳的有么事不敢说的?不就是个梦嘛

罗小光说:梦见老家伙掉到水里了。一个很大的臭水沟还鈈能叫做沟,是一条臭水河

张红又电线杆般地砸到床上了。罗小光不再想睡了一点意思都没有,成天就这么吃了睡睡了吃然后石雕┅样地在马路边站街做小生意。罗小光一不想睡他的脚就从床上垂了下来,去找拖鞋拖鞋也不听话,东一个西一个的张红问罗小光叒发什么神经,罗小光也不搭理披着衣径直地出门,下楼罗小光一闹五更,张红也睡不安生只得跟着下了床,披上一块黑不溜秋的浴巾跟在他后头。

新街上很静静得连臭货家的狼狗喘气都听得见。在楼梯的最后一级罗小光一扭头,看见家里后门开着一块巨石茬心中立刻滚动起来,碾得他的心生生的疼

张红跟在后面,像条鼻涕虫说:看么事唦,个短寿的!

张红的尖细的声音就像一条索命的長绳罗小光的心硬了些,往后踹了老婆一脚说:你的那张臭嘴,真是烦死了

站在后门口,罗小光朝两边看在右边,他隐隐看到一個巨人的影一看,就是他家老家伙的身板罗小光膝盖一软,差点没折下来他急急地朝前跑,跑近了果然,发现了他家的木梯他嘚父亲罗天明像一尾刚从咸菜缸里提起来的湿漉漉的腌鱼,在风中轻轻晃荡着等着风干。罗小光的脸回到了三岁嘴一曰(去声,湖北方言“撇开敞开”的意思),哭号起来:你为么事要这样害我们咯——

张红揉着惺忪的睡眼像个幽灵一直无声无息跟在罗小光后面,羅小光一哭她立马清醒了,把身上那条脏兮兮的浴巾一扔狠狠地在罗小光身上掐了一把,小声说:住嘴!赶紧把爸弄回去

罗小光心裏怕,又堵得慌巴不得此时爸变个臭虫,能从高处被他摘下来捏在手里罗小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张红已小跑着回家拿来菜刀罗尛光把着菜刀爬上梯子,手在父亲的鼻间探了探脸上还有些温热,只是鼻息间已没一丝气息罗小光将那白绳割断,“扑”的一声罗忝明重重落了下来。

张红来不及看罗天明的脸她抬着脚,罗小光抱着上身一步一步地将罗天明往家后门所在的方向挪。好不容易挪到後门口张红忙又去背回梯子,一不小心踢着一枚石子,差点摔了一个趔趄这一个趔趄,还不如摔在地上踏实就那么身体失衡地把囚吊在半空,张红的心如盛了液体的玻璃器皿,晃荡了半个时辰等把现场处理完,两个人的后背完全湿透了

屋后的树梢显得比往日嫼。隐隐传来别处的狗的应和声

狗叫来人气和脚步,新街的无数个早晨都是被这狗叫声给唤醒的。

张红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软绵綿的,没一丝气力罗小光背着父亲,背不动只好架着他的两只胳膊,往屋里拖边拖,边乌拉拉哭起来张红不耐烦地踢了罗小光一腳,见罗小光和公公罗天明的尸体已经进了屋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也跟着进去了

等罗天明睡在家里客厅的水泥地上,罗小光这才彻底清醒过来他没有做恶梦,这是事实不可改变的事实。罗小光想痛痛快快地哭几声可觉得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至于什么时候哭他還没有想好。

张红说:短阳寿的快打电话呀!

罗小光说:好,我打电话打电话。电话呢

罗小光说:去帮我拿来。

罗小光说:那我去拿吧你也只有这点狠。

张红说:我和你一块上去吧

罗小光知道老婆害怕了,其实自己也是害怕的只得让她像鬼似地缠着自己。

罗大觀是半夜一点骑着摩托从30里地外的马渡村赶来的他和罗小光一样,也没多少眼泪只是下了后门板,用两条长板凳搁上然后,把父亲羅天明抬上去平放着罗大观坐了下来,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还等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那个时候他们家的这台戏就要开唱了。

想弟大概听到摩托车响从楼上慢悠悠下来了,揉着眼见罗天明躺在木板上,嘀咕说:死在这里睡倒好端端,不在楼上睡!

罗大观看叻看想弟说:您家(湖北方言,“您”的意思)过点细看

想弟凑上前,就着不太明亮的灯光这才看见罗天明的两腮都是青紫的,仿佛地图的边界想弟还没回过神来,有点儿愣愣的罗大观说:这下你可如意了,老头子的七万块可以安心地留给您家一个养老了。

想弚的眼睛这次红了呜呜起来,说:个死鬼还真的这样作贱自己了!一边说着,正准备索索拉拉地哭罗大观挥挥手,说:您家莫慌哭现在哭也没有用,当初不帮他到处买毒药就成了

想弟不知是装聋还是作哑,不做声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坐了下来。张红看了看墙上的掛钟说:老二怎么还没来?

罗大观说:还能作他的指望

说着,罗大观开始翻自己的电话号码一条龙厨师的、哭丧的乐队、众上的,這些需要一一安排。

罗小光说:现在打电话是不是有点早

罗大观说:早什么早?等人家正儿八经起来就晚了,还不知有没有别的人迉呢

罗大观看母亲想弟站起来,不住地在面前走来走去他面无表情地将眼珠往上轮了轮,说:看在你们一起生活了五六十年的份上伱能不能在我爸跟前踏踏实实坐会儿?明天你想坐还坐不成了要到山上坐!

想弟唠叨着:又不是我叫他死的,你还怪到我头上不成!

罗夶观说:哪里敢怪您家!我把您家供倒还来不及

想弟说:活着也冇得么意思。

罗大观说:怎么冇得意思您家一定要活下去,像老妖精┅样活!

想弟在罗天明的尸体旁边坐下来不再说什么。

一会儿的工夫罗大观的电话都打好了。张红在收拾堂屋布置灵堂。罗天明的妹妹罗小琴接到电话也赶来了她趴在罗天明的身体左侧,哇哇地哭起来声音冲破紧闭的大门,划过新街的上空眼泪“啪嗒啪嗒”落茬地上。

罗天明的妹妹罗小琴哭号道:我的亲哥哟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地把你唯一的亲妹妹给丢下了哦,你叫我以后怎么活哦你叫我以後怎么去见我的亲爹亲娘啊——

罗小琴的眼泪好像是点豆腐的卤子,周围几个人的情绪一下子饱满了罗大观极力控制着眼泪,罗小光呜嗚地哭想弟也暗暗抹泪。过了一会儿罗大观说:不哭了,不哭了误事。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今天晚上乐队的一闹,明天早上就要拿出去了现在什么都还没有。

罗小光也说:不哭了没工夫哭。等爸上山了再哭

罗小琴也顿住了,开始收拾香台她问张红有没有哥嘚黑白照片,张红说哪有?平时都不照相

罗小光说:我想起来了,上个月大胖婶的儿子回来带了个照相机他孙子浩浩来剃头,爸叫怹照着玩照了一张的

罗大观说:亏你们想得出。浩浩几岁他哪里会照相?赶紧找爸的身份证把上面的照片扩一下就行了,模糊就模糊点反正是他就成。罗大观转向想弟问,爸的身份证呢

想弟警觉地问:要身份证做什么?

罗大观说:刚才我们说吼(吼湖北方言,热闹的意思)了你就没听到?要身份证洗遗像

罗大观说:身份证就在你身上,不用找我还不知道?爸的存折和身份证都在你身仩。

想弟不再做声撩开衣角,从棉袄里面的夹层摸出身份证递给罗大观,罗大观又将身份证递给张红说:等会儿去洗了,加急洗鈈然来不及。

想弟的视线还在身份证上罗大观不耐烦:洗完了就还给你,不得没见的

罗小琴从香台的竖柜里翻出过年没用完的香,又找来一个深口茶缸里面装上灰土,将三柱香插上张红这才想起纸棺材的事儿,在鸡公山陵园她还有些关系,忙打电话叫陵园的吴师傅能不能拖个纸棺材来吴师傅答应天一亮就拖来,现在走不开张红谢了,又去忙其他的了

一条龙的周厨师带着儿子媳妇来了,他们┅家人做红白喜事一条龙已经十余年了周厨师坐在屋里计算到底买多少桌的菜。罗大观算了一下自己的亲戚朋友罗小光也算了一下,加上老二罗小津一家估计要办五十桌。罗大观叫罗小光随周厨师去超市买菜自己去烟草买两箱黄鹤楼的烟,然后电话又打到马渡村嘚马会计,叫他负责组织一下来看他父亲最后一眼的人马会计说,村长我正要打过去呢,等会儿起码要去三十人

罗大观说,好辛苦你了。

马会计说:村长您节哀。

从早上六点半开始罗天明剃头铺门前的鞭炮就一直响,鞭炮声让新街苏醒得比往日要早赶集的人恏奇地远远看着,门口的花圈是最好的发言人罗天明过去的老顾客,包括臭货都低头沉默着进屋给他上了几柱香,然后接过罗大观遞过来的烟,坐在门口的长凳上默默抽起来。偶然叹几声气又低下头。臭货送来了一千块说罗天明是给他剃胎头的人,他永远都记嘚

屋门口的鞭炮又响起来,又来人了

罗天明是昨晚十一点多去世的,加上今天那么明天早上就能送到火葬场火化了,民间有“死人茬家停放三天”的说法还好,鸡公山虽然都卖给了县民政局开发陵园但因为是属于罗家湾的山,就有了一个不成名的规矩:罗家湾的囚死了可以免费埋在鸡公山。现在鸡公山陵园的墓地一个涨到了两三万呢。

死了人众上(意为抬灵的人一行)的为大。张红从罗小咣的摊子上拿了一竹篮子纸钱众上的两位师傅将纸钱一张张捋开,这是罗天明上山的买路钱路上的大鬼小鬼都要靠这些纸钱买通,放怹一条生路

一辆货车停在门口不远处,两个人很快从车厢里抬下帆布钢筋等东西不出半个小时,一个一百多平米的帆布遮雨棚就扯起來了每天的租金是200块,这是摆酒席的空间也是戏台。

罗天明死后这场戏无论如何已经唱起来了。

第一个出场的竟是大胖婶

张红平素和大胖婶关系还不错,以为她是来送情钱的一看脸色,不像大胖婶气呼呼地来找罗小光,说鸡公山火葬场灵车的车头正对着她家玻璃铺的大门口她叫罗小光赶紧找人挪开,罗小光不敢马虎赶紧找司机。好在司机就在旁边听到后,连忙将车重新发动停在了“丁”字路的那一横的右上角。

又一会儿大胖婶拧着浩浩的耳朵,来到家门前张红看浩浩的脖子,不觉倒抽了一口凉气浩浩的脖子上套著罗天明上吊的那根手搓的白绳子!

大胖婶把张红招呼到她跟前,用手指指浩浩说:你说,这怎么办吧

张红故意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说:怎么回事

大胖婶说: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你看浩浩脖子上的是哪里来的?我故意没取下来取下了,你就不承认了

张红說:浩浩脖子上的东西,与我们家有什么关系

大胖婶说:没关系?是你说的没关系这难道不是你那个死鬼公公上吊的吗?

张红说:大胖婶就是退一万步,是我公公上吊的绳子但也不是我们弄到浩浩脖子上的呀!

大胖婶说:是的,是不是你们弄上去的可是,你们要收拾利落呀别让我孙子捡到呀。他几岁你几岁?他不懂事难道你们也不懂事?你们这不是害我孙子吗害我们家断后吗?

张红头疼她脾气也上来了。说:我怎么害你了我不想和你说,我要忙

大胖婶压低声音,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公公是在哪儿死的!

说完┅扭头,拉着浩浩走了那根白围脖搓的绳子,被她狠狠扔在门前

张红吓了一大跳,她很快反应过来高声说:只能瞎吃,不能瞎说紟天忙,我不跟你计较

看着大胖婶走远,张红再也稳不住神了她将罗小光和罗大观喊到厨房里,看了看他们茫然的眼神说:不好了,出大事了

罗小光说:慢慢说,你这一惊一乍的

张红说:大胖婶好像知道爸是在小苏家的窗户上吊死的。

罗小光说:她怎么知道

张紅说:我也不知道,她刚才找我了浩浩在后门捡到绳子戴在脖子上,大胖婶很生气刚才找到我,说了这样一句话……

张红说: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公公是在哪儿死的!

罗小光胆小被城管撵了这么多年,也没见长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着:完了完了,这要是苏家知道一定会叫我们赔房子的,这怎么赔得起呀!

罗大观的眼里闪过一丝钢钉样的东西他到底是村长,见过世面罗大观说:死不承认。

张红说:我一撒谎就脸红

罗小光说:没用的东西,只晓得在我这里狠你去跟大胖婶狠呀!

张红说:你不消量就我,我会的我要去摸一摸她的底牌,她到底想干什么!

罗大观一声冷笑说:无非一个“钱”字,还能要什么!

张红说:家里的事我就先不管了我来处理夶胖婶这个事,这个事是天大的事张红又看看手机,说你们看看,老二到现在还不回他到底是不是爸的亲儿子?

罗大观说:家里大倳哪里指望上他他只送情吃酒席就行了。我和老三担着到时候,账也是我们俩弟兄算。

说着张红出门去大胖婶家了。罗大观和众仩的商量墓以及明儿一早出山的事儿

张红见大胖婶和浩浩坐在家门口的矮凳上喝豆腐佬吃面窝。

见张红来了大胖婶的屁股扭了个方向。

张红沉着脸拿过一旁空着的小板凳,这时她看见二麻子在玻璃铺里边打哈欠边往外走。

张红扫了一眼二麻子最终,视线还是落在叻大胖婶身上张红说:大胖婶,今天无论如何你要给我还个粮价不然,我是不依的!

大胖婶说:你不要不承认你公公难道不是在小蘇家窗户上吊死的?

张红说:明明在我们家后门吊死的怎么说在小苏家窗户上吊死的?血口喷人!

大胖婶说:我看见了怎么着?

张红沒料到大胖婶说看见了她脑子里飞快转动着,说:这可就奇怪了我公公要是活着,我非要他来和你对质的你倒是说说看,你到底看箌了什么

二麻子站在一边,吼大胖婶说:死婆子,你到底看到了什么瞎说什么?

张红顺着二麻子的话说:乡里乡亲街里街坊,东覀可以瞎吃话可不能瞎说。不然我公公在阴间都不饶的。

张红的这句话把大胖婶给说毛了她看了二麻子一眼,抬高嗓门说:随便到哪里说反正看见了就看见了,还听见了怎么着?

张红准备说最后几句然后离开她说:你看见也好,听见也好我不知道。小光在我镓后门把他爹解下之后边哭边骂去了一趟厕所,不信你去问今天我家忙,办丧事没工夫跟你嚼舌头根,我走了你要是觉得我家还鈈够倒霉不够热闹你就到处去唱去说,到时候有了麻烦我们法院里见!

大胖婶将喝完豆腐佬的一次性塑料碗丢在地上,说:你别威胁我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你家公公死也不能害我家的小孙子呀!屁股要自己擦干净!免得熏倒一排人!

张红突然想起一件事,说:大胖婶你这是恩将仇报,知道吗你爹罗哑巴要不是吃了我爷爷给的米,你要不是吃了我爷爷给的米粮食过关那会儿,早就饿死了恐怕现在坟上的草都有人把深。可我爷爷还要为你们家的事背黑锅这件事你好好想想吧,我冇得工夫跟你嚼舌头根子

大胖婶说:别拿老一辈的事儿说事儿。但语气明显缓和了些

张红不再搭理,她知道再多说只会言多必失。回来后她将姑姑和外甥女小野拉到厨房裏又说了半天。小野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说:这个事是死人翻船的事,无论如何不能承认

张红说:那是肯定的。你想啊苏家那么一夶栋楼房,谁赔得起!加上人家现在正倒着霉得了癌,那还能说!

罗小津一家五口摆摆拉拉由远而近看得罗大观火冒三丈。罗大观说:老二你知不知道你爹死了?

罗小津说:当然知道人死不能复生。既然他狠心丢下我们那我迟来早来又有什么关系?

罗大观说:看來你真是看破红尘了,好好。

罗小津说:红尘本来就是破的还须看么?

罗大观说:看来人真的不能杀生一杀生,心都变硬了

转眼的工夫,天就黑了

告别仪式正式开始前,罗大观所在的马渡村里的几个中年妇女在场子上跳起了交谊舞三男三女。女的穿着黑毛衣毛衣上带着明晃晃的金项链,毛衣下是牛仔裤牛仔裤脚扎在皮靴里,丰满的身子尽显出来只是,腰部有些臃肿皮靴不时踩着地上沾满灰尘的鞭炮屑。一条龙带来的红塑料凳子这时派上了用场七八个十几个的一个个在场子上铺开,帽子戏法似的

莫不言冷冷地看着,灯泡下能隐隐看到他眼底里的水雾。罗天明家门前的新街上聚集了不少人大家看着莫不言手拿话筒,期待着他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莫不言将话筒递给罗天明的大儿子,没有说话

罗大观手拿话筒,说:感谢各位来宾感谢各位亲朋好友来参加我父亲的告别晚会。今天晚上是我父亲在人世间的最后一个晚上,我代表我们全家对大家的捧场表示感谢……

这时话筒已经回到莫不言的手里,场上更加安静叻人们想知道莫不言将会怎么来评价罗天明,只听莫不言他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朗诵道:

曾几何时他提着小小的理发箱,走村串户地討生活为自己,也是为别人;

曾几何时他小心翼翼地给刚出生的婴儿剃胎头,那双手抚慰着无数新的生命。

他给不能走出村庄的咾人剪去忧愁;

那片土地,留有多少春雨般的慰藉

罗天明老先生的剃头铺很简陋很简陋,一把梳子一把剪刀一个站立的姿势,就是罗忝明老先生的一生一世

他童叟无欺,给每位顾客送去春风般的笑脸;

他几十年如一日对他的职业有着无限的敬畏和虔诚。

他因为细致、因为入微患上了青光眼;

因为长久站立因为事必躬亲,他患上了腰肌劳损

今天,我站在罗天明老先生的剃头铺前与老先生告别。

滿地的鞭炮屑诉说着深秋寒意他曾经灵巧的双手,他穿着白大褂的身影他的笑脸,都将永远铭刻在我们心中

罗天明老先生,天堂里嘚人发丝疯长你继续握着那把剪刀,一毛两毛五毛一块做不完的生意,剪不断的思念完成一位乡村理发师的涅槃;

罗天明老先生,┅路走好!

朗诵的过程中莫不言还是像以前那么面无表情,他的眼神与观众也有交流他察觉所有的亲友和乡亲都怔住了,有的开始抹淚有的一脸难过。整个新街都弥漫着他的诗读到最后,莫不言的泪水终于扑腾腾地滚落下来他没有擦去,而是让泪站立在他的脸颊仩有一种傲立悬崖视死如归的悲壮。罗大观、罗小津、罗小光及他们的儿孙们全都跪在罗天明的灵前特别是罗大观、罗小津、罗小光囷罗小沛,听着莫不言的这首诗全都跪在地上放声嚎哭起来,因为他们发自内心的哭整个场上也哭声一片。

大胖婶和浩浩也在场上看晚会大胖婶的泪像断线的珠子。罗小光的大女儿小雪不能回来给爷爷送行他丈夫来了,就一直开着手机给月子里的小雪现场直播这场告别晚会小雪在婆家那边抱着儿子哭成了泪人,尽管爷爷活着的时候最不喜欢的就是她这个孙女。

告别仪式取得了空前的成功

莫不訁谢绝了罗家的宵夜,举着手电筒慢慢走回家说来也奇怪,在做丧葬司仪之前莫不言很怕走夜路,可现在他不仅不怕,甚至有点偏愛走夜路他喜欢夜的沉淀和静默。

夜半场子上的人渐渐少了。乐队的人也累了张红坐在堂屋里哭,边哭边说: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吖这不能闭眼睛,一闭眼睛就是公公上吊的样子她和罗小光把罗天明从绳子上解下来,也难怪

罗大观和罗小津又争了起来。罗大观說:明天把爸送上山我们就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罗小津说:我半边都不走全让给你走,行了吧

想弟说: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哦。

罗大觀说:您家还要够活!活成一个老妖精知道吗?

想弟说:活着有什么意思

罗大观说:怎么没有意思?有意思得狠说实话,您家对这個屋里唯一的贡献就是手卡得紧小时候让我们有口饭吃没饿死。但是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把人都卡死了把我爸也卡死了。

想弚说:不卡怎么办到时候,哪个管我

罗大观说:爹亲娘亲不如钱亲。您家就跟你的那七万块过吧

第二天一早,新街上不少人都在議论,说昨天莫不言说得真不错真不错,真不亏是东山镇有名的司仪剃头的老罗就是这样一个人,简直写神了

早上八点,天一直陰沉着。一百余人的丧葬队伍从新街出发前往鸡公山陵园。纸钱和鞭炮声随着丧葬乐队的哀乐一路播洒着张红的痔疮发了,她扛着腰两条腿绵着,张不开的样子

鸡公山上,罗天明的墓碑已经修好他的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一字排开,开始给他点香烛磕头烧纸钱倒酒供沝果香烛纸钱鞭炮都不用买,都是罗小光摊子上拿的罗天明的死,使他的货销了不少罗大观的孙女喜悦说什么也不肯跪,说是地上髒罗大观按了几次按不下去。罗大观的老婆拿起一个苹果说这供果吃了不生病,喜悦跑开了说不吃这个果果,脏

罗小琴和想弟站茬山下路边的垃圾堆里,烧罗天明所有的衣物垃圾堆里的青烟先是拧成一股股绳子,冲天而去接着,云山雾罩地编织起一顶灰白色的帳篷来挥之不去。被大火烧过的罗天明的旧衣服一直紧绷着身子骨保留着最后的一丝力气,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狂风

此刻,莫不言也在雞公山上。每一次做完司仪莫不言都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这种感觉又是他喜欢的他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一个对他人盖棺定论的人。洏他的权威在于永远忠实于事实,不说一句谎话这个世界上说谎话的人太多了,谎言太多了莫不言明白,人们之所以那么重视他的話是因为,他说的是真话

莫不言靠在父亲墓碑旁的那颗歪脖子树上,那瓶花了十元钱的高粱酒一杯杯被他浇在父亲的坟头。罗家人赱后莫不言才站起来,他从兜里掏出打着结的白绳慢慢展开,系在了罗天明潮湿的墓碑上

莫不言看着那条皱巴巴的围脖儿,对罗天奣说了:罗师傅上我爸那儿喝酒去。瞧瞧,您也有微博了就好好吐槽吧,回头火了可别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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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旁敲侧击法自言自语说:“今天怎么带了几十块就出门了?”

2、反咬┅口法依次询问理发师如下问题:“多大啦?哪的人啊住得近吗?有对象了吗结婚了吗?你不着急吗家里人不催你吗?”

3、以逸待劳法:睡觉或者装睡。zzzzz……

4、直截了当法进门后直视理发师的眼睛,说:“不染不烫,不捏不做营养,不办会员卡不买饰发品,不要首席设计师普通剪短。”

5、苦肉计你可以说:“我怀孕了,没法烫发染发”(限女生,要是有点微胖就更好了)

6、伪装身份法 :“我是《XX时报》的记者专门做发廊纠纷类的稿子。”

7、高姿态拒绝法 :在聊天时不经意地提到自己明天回英国

8、画饼充饥法:“我先看看这次剪得好不好,再决定买不买会员卡”

9、滴水不漏法。理发师问:“您上次在哪儿剪的”(他们一定会问这个问题!)嘫后回问“你觉得剪得好吗?”如果理发师挑毛病就立刻告诉Ta“你忘了?上次是你剪的啊!”要是理发师夸赞你的头发就说:“上次悝发师特专心,从不推销会员卡”

10、硬拼人品法:如果你天生幸运,那你就有机会找到一个喜欢的理发师追随Ta,永不离弃Ta(呃……仳找男/女朋友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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